園部和一郎突然有一種絕望的感覺，戰場已經陷入死局，只要在有什麽變數，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34師團在包圍圈的部隊被人家一口一口吃掉。

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用轟炸機部隊為34師團打開突破口，讓他們和33師團合兵一處，然後再調部隊上去接應他們。

駐守九江的獨立混成第14旅團還能抽調出一個大隊，再從防守宜昌的13師團抽調出三個大隊，加上武漢衛戍部隊裏抽出的兩個步兵大隊、獨立工兵第1聯隊、獨立山炮兵第51和52大隊，這樣又能湊起一個獨立混成旅團。石井廣吉大佐率領獨立中戰車第六中隊、獨立輕戰車第九中隊已經於昨日到達九江，野戰重炮兵14聯隊第一大隊今天早上業已到達，正好配屬給增援部隊一同使用。

步兵、坦克、山炮、重炮，只要步步為營，園部和一郎中將相信中國軍隊至少要動員三個師才能擋住他們的攻擊。

“報告，木下勇參謀長已在獨立混成第14聯隊的接應下安全抵達九江，隨行官兵394人。”副官的聲音有些嘶啞，可還是讓園部中將從沈思中回過神來。

“人員安全都還麽？”

“木下參謀長沒有受傷，隨行人員有一半都帶著傷。”園部中將的聲音聽不出波瀾，可是副官卻聽出自己的上司已經有了決定。

“讓木下君在九江先休息，增援部隊明天就能到，一共步兵六個大隊、山炮兩個中隊、重炮一個中隊、坦克兩個中隊，外加工兵一個聯隊。依舊要請他統一指揮，務必把上高方向的部隊接應出來！”園部中將把要那些被抽調出的部隊一一列在紙上，隨手遞給了副官：“起草命令，讓這些部隊務必明晚十二時至少趕到。”

“是。”副官接過文件，畢恭畢敬的退出了辦公室。調兵遣將，在他看來，只要上官沒有丟掉鬥志，這仗就沒算完。

事實上，上高那邊的戰況相當覆雜，甚至比園部和一郎中將想的更要命。

自天亮開始，漢口機場起飛了七批轟炸機，基本上就沒斷過對34師團的支援。小機群、多批次，至於戰鬥機和偵察機就沒停過，包圍圈內的部隊隨叫隨到。用羅卓英司令的話說，園部中將這是下了吐血本錢，恐怕連痔瘡裏的血都一並擠了出來。

羅司令的話倒非妄言，日軍在漢口機場的庫存油料和航空炸彈都得通過水路從本土運過來。可是現在長江並不安全，沿途國共雙方游擊隊沒少打日軍運輸隊的主意，更要命的是，上游時不時還會有水雷飄來，長江航運並不安全！

為了準備對重慶方向的轟炸，自去年秋冬開始，日軍就在努力積攢物資，每趟兩千噸，油料、彈藥什麽都有。可現在日本國內也不富裕，加上有限的船舶還要運送其他物資並供給沿線其他機場，所以漢口機場的存貨只有一萬三千噸。這幾天連扔帶用，彈藥和油料已經消耗了將近三千噸，再打下去，就算園部和一郎中將想打，航空隊也只能當看客。

34師團的突圍還在繼續，炮彈不足就改用飛機轟炸，只是炸完以後還得依靠步兵解決戰鬥。包圍圈內的戰鬥部隊和彈藥物資是越打越少，傷員倒是越來越多，野戰醫院裏的傷號已經達到一千二百餘人，光是無法行動的重傷號就占了三分之二。一個傷號就得兩個人擡著，按照這個速度，兩天後，34師團剩下的人馬恐怕連擡擔架都不夠。

當然，十九集團軍這邊也並不輕松，彈藥存量下降的非常快。49軍、74軍和70軍還要好一些，依靠之前的儲備還能支持五天作戰，72軍就慘了些，彈藥存量頂多再撐一天。

最後還是新24師解決的難題，打南昌時繳獲了不少彈藥，盡管都是舊貨，可是數量不少。卡車車隊頂著鬼子的轟炸跑了一趟，一千條七九步槍、六十挺捷克式，外加二十萬發子彈，東西不多，卻足以讓72軍再撐上兩天。

各個陣地都交火，九戰區的計劃很簡單，小刀子割肉，能咬一口是一口。

給日本人炸了幾天，部隊多少已經適應了在炸彈下作戰，尤其是74軍這種打過淞滬會戰的老隊伍，無非是深挖戰壕多挖洞散兵坑，見勢不妙就退二線陣地。

層層阻擊，節節抵抗。日軍以前都是大炮轟、飛機炸、步兵沖，現在日本人的大炮因為彈藥不足、失去了效力，步兵因為連日戰鬥、極度疲憊，就剩下一些飛機在那裏鬧騰。

戰役開始時也有飛機，因為當時南昌機場還在，日軍轟炸機和戰鬥機接到命令以後只要二十分鐘就能趕到戰場。現在日軍的飛機都得從漢口飛過來，而且還是以重型轟炸機為主，作戰效率反而因為飛機性能的緣故下降很多。

現在就是拼消耗，看誰能支撐的更長久。

新24師正在修整，打南昌又折了五百多號弟兄，加上之前戰鬥中的損失，部隊只剩下七個步兵營，說是傷筋動骨並不為過。現在仗打到這個份上，再拼消耗，恐怕整個師都得搭進去。

退一步、喘口氣。趙誠在南昌只放了兩個步兵連，暫時維持城裏的秩序；在高安縣城留了一個營，不為其他，害怕日本人發現真像以後會來報覆，旁的不說，只要來上幾十架轟炸機就成。一次區域火力覆蓋就能把新24師的家當送上天。

兩架九八式俯沖轟炸機就在南昌的老機場停著，還有兩架從益陽飛來的野貓式戰鬥機。現在滿世界都是日本人的飛機，趙誠沒打算出去裝大瓣蒜。可是飛機都是有弱點的，日軍的夜戰能力幾乎是個渣。參謀們計算過，天黑前一個小時，日軍的機群就會撤退，否則飛機能不能安全回航都是問題。

六點，日頭偏西。

“上高方向的日軍撤了，還有偵察機在巡邏。”

“等。”趙誠一邊往嘴裏扒著面條一邊命令到。

六點十五分，小半個太陽已經隱進了地平線下頭。

“日軍偵察機已經北飛，戰場上空已經清空。”

“走吧！”趙誠把空了的飯碗一退：“該幹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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